《栀子花开》海报
彭 骥
一
国产青春片从早恋、堕胎进入“撕”的时代，“小时代”系列擅长女性互撕，《栀子花开》开场也设置了以张慧雯引领的四女互撕，但何炅何老师果断地“斩立决”，安排一部黑车把四女之三带入一场夺命车祸，剧情迅速转移到以李易峰引领的男队互撕，包括朋友内撕、对手外撕等。《栀子花开》片尾字幕刚起，图“翻台率”的电影院工作人员照例开灯、催走，观众们这回没那么听话，钉在椅子上哈哈乐，因为片尾彩蛋还蛮搞笑的：导演让两个看着80后、90后长大的中年演员，顶着抬头纹、鱼尾纹，演绎正片部分李易峰、张慧雯在公交车上的清新唯美接吻戏，瞬间煽情变搞笑。
我想说的是，这个片尾彩蛋可以算是青春片《栀子花开》的最大亮点。这么说，并不是指《栀子花开》是“烂片”，事实上，它不仅比同档期上映的《小时代4》好，还比近两年来的八成国产青春片要优质，可以代表这波国产片热潮的中上水准。单举一例。如彩蛋所示，《栀子花开》起用一波正当年龄的演员，虽然演技稚嫩但贵在时鲜，气质上已然胜出一局，赢了那些为追求所谓明星号召力而请大腕“扮嫩”的青春片。犹记得不久前青春片短兵相接，《左耳》口碑好过《何以笙箫默》，很大部分原因也在于此，《栀子花开》 的彩蛋，看起来就像是对这个现象的一个反讽式总结。
我相信，《栀子花开》、《小时代4》在暑期档相遇，或许是这波青春片热潮的一个拐点。从商业角度看青春片之走势，这两部当然是把钱给挣了，但更多是扎进了沟里。有位业内前辈说，近一年来拍摄完成的青春片有270多部，但没亏钱的不到10部。“一将功成万骨枯”的青春片到了该盘整的时候。其二，这波青春片的所谓“功成”，无非就是把钱挣了，口碑上却是一次次刷低。一阵风来一阵风去，了无痕迹，两年来所有国产青春片加在一起，分量都不及一部 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。若干年后，回头梳理这波青春片热潮，极有可能是“只见现象不见作品”，然后发现，它们的最大贡献在于彩蛋的设置。工业体系的思路，花了心思，留住了观众，遏制了影院不正之风；而这还并非它们的原创，往近了算，那也是受了《泰囧》的启发。
彩蛋，10分。
二
监制黄磊、导演何炅都是有过金曲、出过专辑的，《栀子花开》将互撕的“男队”设置为有着音乐梦想的校园乐队，片中音乐值得一提。女队被设置为芭蕾舞组合，那首《四小天鹅》担当了剧情推进的作用，比起“调情”作用的IP《栀子花开》显得更为重要。片尾，何炅与Angela合唱的《栀子花开》，算是对这首名曲的致敬。除了 《栀子花开》，其他三首校园民谣也都养耳动听，逃跑计划作词作曲的《再见再见》和好妹妹乐队作词作曲的《年少有你》，都由李易峰演唱，同样由好妹妹乐队作曲的《另一个自己》则由何炅献唱。
从全片音乐来看，电影《栀子花开》更名为《四小天鹅》也挺贴切，有IP之名，其实是反IP的。这是何炅的聪明之处，虽都有群众基础，音乐有音乐的规律，电影有电影的规律，音乐转换为电影，原创才是生命。相比《小时代4》从小说到电影，《栀子花开》的故事是原创的，更具挑战。所谓IP，其实是给投资人看的，毕竟目前中国年产约700部电影，只有进入前50关注，投资人才能稍微放心些；而IP的先天话题性，能让它较为容易进入“TOP50”。
反IP，10分。
三
影厅里和我同一排的，清一色十来岁的小女孩，人手一瓶可乐，应是一次有组织的观影行为，当影片进行到李易峰唱歌的戏份时，她们纷纷掏出手机，咔嚓声四起，黑暗中闪光灯一阵晃。不用多说，李易峰的粉丝来舔屏了。何老师还是聪明，演员的选用，用了青春值，也没落下粉丝效应。
统观全片，你无法从演技角度去考量李易峰、张慧雯两位主角。尤其是影片前30分钟的“女队”撕戏份，张慧雯几乎是在展示“我不适合”，夸张的表情、矫揉的动作、别扭的台词，让人像旁观闹剧一般出戏。要说自然点，她和李易峰在台阶上“我离你一步远了哦”的恋情小戏码，有点清新气，等到她遭遇好友全部罹难，重新面无表情，才算稍微不那么违和。李易峰也好不到哪去，惟有无表情方能稍微承受住特写。但是，要对差演技承担责任的，应该是导演何炅。张慧雯在张艺谋《归来》的镜头前，和巩俐、陈道明这样的大腕对戏，都没显得违和，是因为张艺谋为她找到了合适的戏路、合理的剧情，加上调教有方。
演员，青春值，10分；表演，负4分。综合起来，6分。
四
说到剧情，暴露了《栀子花开》剧本上的缺陷。从剧作角度，《栀子花开》有个很好的概念“四位帅哥跳天鹅舞”，事实上，影片进行到李易峰、蒋劲夫等在排练厅里第一次排练天鹅舞，冲突频出，才算渐入佳境，让观众开始有投入，影片的几乎全部精华都与这个概念有关。但之前的剧情完全不知所云，令人如坐针毡；而好看了才半个小时，后续又显得疲软乏力，草草走向了结局。我想，《栀子花开》的剧本是“两页纸好片”，当它剧本大纲是一页纸的时候，应该是极好的，当它扩展到十页纸以上时，就失去了掌控力。
还有可以算及格的角色人设。李易峰的人物设定乏善可陈，对一部电影的主角来说，他显得过于完美，在陷入友情与爱情、现实与梦想的困境中，莫名地凭原创的歌曲就豁然开朗，以致观众还没来得及为他的圆满打心眼里鼓掌欢呼，他就已经成了人生赢家。倒是配角更为出彩。蒋劲夫饰演的糟糕队友，总在关键时刻将冲突挑明，批评这个自私那个无耻，说话很刺耳，行为简单粗暴，无能还偏丢人现眼，但这其实就代表了真相啊。张云龙饰演的强大对手，目标明确，头脑清晰，有能力还执着，不择手段，让人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的人理应获得成功，这才是现实。相比李易峰平平淡淡的“梦想派”，蒋劲夫的“真相帝”、张云龙的“现实派”更令人印象深刻。或许，这也是电影之外的人生的一部分真相。外表看起来嘻嘻哈哈、青春不老的何炅，不愧是阅历丰富的何老师，并没有彻底没心没肺地端出一盘“快乐大本营”，还是小小地露了下真心。
剧本，10分给“两页纸”，但整体只能算5分。
五
我不知道，正儿八经地这么聊《栀子花开》，会不会显得可笑和不合时宜？在这波狂欢般的“青春片热潮”中，《栀子花开》这样一部刚过及格线的电影，品质排中等，票房居前列，就整个产业而言并没什么值得欢呼的。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，谁知道，哪一个节点，观众丧失了信任，对这一尚未成熟的类型就突然不爱了呢？目测还有一大波青春片在路上，拐点之后，是上行，还是下跌，边走边看吧。
